2010年11月，当马斯克在美国加州买下丰田的一家工厂，并给丰田章男一辆特斯拉电动跑车时，后者的脸上充满了胜利者的姿态。
然而，随后电动汽车的兴起和软件定义汽车的浪潮使两家公司的命运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日本和美国两大经济体的民族运动也发生了逆转。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01
近20年来，关于全球经济，有一个残酷的事实：
许多国家和地区，包括日本和欧盟，都陷入了增长停滞，相对于美国的实力持续下降，只有中国等少数国家例外。
甚至很多人都惊呼，世界上只有两个发展中国家——中国和美国。
20年前，美国经济将日本和欧洲远远甩在了后面，这是难以想象的。
在八九十年代，日本是全球经济的明星，虽然总量不如美国，但日本制造却充满了世界。
当时，在盛田昭夫的带领下，索尼不仅横扫了美国市场，还以财大气粗地收购了哥伦比亚电影公司。
由于表现不佳，被赶出苹果的乔布斯，此刻还在旧金山湾区游荡，不得不重新开始，成立了NeXT公司。
几乎与此同时，由丰田章一郎领衔的丰田也正在杀死美国三大汽车制造商。
当丰田张一郎在美国拿下12000英亩的土地——相当于0.8好莱坞，准备建造丰田技术中心时，美国人只能再读一遍福特二世的毒誓:
我要把他们赶回老巢!
早在几十年前，日美制造业的这场血战就点燃了引线。
1950年，当50岁的统计学教授爱德华兹·戴明在美国宣传他的质量管理思想时，没有人听。
但在日本演讲中，所有顶级实业家，包括索尼创始人盛田昭夫，都在洗耳恭听。
随后，丰田汽车创始人丰田喜一郎与工程师大野耐一共同开发了以准时制(JIT)为特征的丰田生产方式。
经过丰田喜一郎的儿子丰田章一郎的发扬光大，这套生产管理体系在80年代之后，让美国人落花流水。
当丰田花冠跑了20万英里，性能仍然像新车一样，福特只能跑10万英里。
与此同时，索尼对美国消费电子行业的吊打并不逊色于汽车行业。
或许是因为过于成功，使整个日本，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对制造业、硬件充满了崇拜。
1991年，66岁的丰田章一郎视察一家工厂时，当场趴下，钻到一辆车下面检查新车的装配质量，然后用沾满油污的手认真训斥现场人员存在的问题。
老人钻到车底时，可能忘了抬头看世界。
就在日本人还沾沾自喜的时候，创办NeXT公司的乔布斯，在硬件业务受挫后，开始开发全新的操作系统软件——OPENSTEP。这也是苹果MacOSX后来的基础。
不仅如此，当日本漫画大师宫崎骏还在手绘《天空之城》时，乔布斯买下的皮克斯已经开始用软件渲染3D动画。
与此同时，微软的Windows风靡全球，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也开启了美国信息高速公路时代。
这一系列看似不相关的事件，交织在一起，暗示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工业变革，即软件革命。
02
在计算机革命第一个十年，在计算机革命60年和互联网兴起20年之后，通过软件转型行业的所有技术不断汇集，并开始颠覆所有行业。
苹果用iTunes杀死了传统唱片公司，亚马逊用电子商务颠覆了传统零售行业…甚至，就连汽车也有越来越多的软件驱动的功能。
然而，在这场软件革命中，日本工业几乎集体缺席。
尽管日本拥有任天堂等优秀的游戏公司，也有很好的嵌入式软件，但是日本制造业却没有分享软件革命的红利。
这背后，从政府、企业到教育界，整个日本对软件的重要性认识不足。
由于制造业在日本崛起的过程中，日本人对硬件有着天然的痴迷，软件成了附庸。
在日本工作了很长时间的麻省理工学院教授迈克尔·库苏马诺，对此有一个精辟的解读:
(SoftwareasoftwareasProduction)。
换句话说，日本人生产软件作为硬件，追求质量、稳定性和零缺陷。
20世纪90年代，在日本东京，日立株式会社软件开发中心，6000多名程序员在两栋31层的建筑中并肩作战。
这种大规模的软件工厂模式，一度引起了美国人的警惕。迈克尔·库苏马诺曾惊呼：日本将成为下一个软件大国。
然而，这一幕并没有发生。
毕竟，软件开发和硬件制造有不同的底层逻辑。硬件强调质量，而软件强调快速迭代。
过去，产品生命周期较长，日本人有很多时间，从容打磨产品，疯狂追求品质，恨不能找出每一个bug(缺陷)。
但是，随着技术的进步，产品的生命周期正在迅速缩短，软硬件的发展也逐渐趋于同步。
新的市场环境要求企业更快地推出新产品。但日本人仍然追求零缺陷，最终不可避免地陷入被动。
虽然硬件质量可靠，软件性能稳定，但是更新速度太慢。
一个经典的例子是，在苹果的领导下，全球智能手机行业已经更新了无数代。
事实上，软件开发在日本并不受重视。许多大型日本企业更喜欢外包。
即使自己开发，软件工程师在内部也是从属地位。对此，索尼前总裁霍华德·斯金格曾吐槽：
一开始我们没有让软件工程师参与产品开发……在一个终身的公司里，老年人占据着顶端，年轻的软件工程师处于底层。
地位决定收入。在日本，程序员的收入远低于美国同行，甚至低于日本的平均工资。日本程序员经常在国外的互联网论坛上吐槽。
日本的大学教育对这样的职业也缺乏足够的重视。
2012年，加州大学哈斯商学院教授罗伯特·科尔对东京大学和哈佛大学进行了比较，发现：
在哈佛大学，计算机科学专业的毕业生远远多于电子工程专业。在日本，情况正好相反。
毕业生短缺，导致日本软件行业人才短缺。
事实上，自2000年以来，日本IT专业毕业生人数增长缓慢，近十年来甚至出现负增长。
从政府、企业到大学，对软件的忽视，使日本面对即将到来的软件革命准备不足。
当世界从硬件转向软件时，曾经强大的日本制造也开始濒临崩溃。
03
软件正在吞噬世界!
2011年，当网景公司创始人马克·安德里森在《华尔街日报》上写下这句话时，大多数人仍然怀疑软件改变世界的力量。
但随后人工智能(AI)等技术的兴起，使得以软件和算法为核心的数字化，不断加速传统产业的颠覆。
从智能工厂到智慧城市，再到远程医疗，甚至手机、电动汽车……人类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在被软件所改变。
根据Gartner分析师艾伦·巴库的说法，这意味着没有软件战略的企业将无法在世界上竞争，最终会逐渐消失。
微软CEO纳德拉，英特尔前CEO科再奇在不同场合表示：未来无论是制造业还是服务业，所有的企业都是软件企业!
这些观点，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软件正在接管世界!
在这空前的工业变迁中，美国人的优势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一扫硬件时代被日本人压在地上摩擦的厄运。
在某种程度上，建立这种优势是一种因祸得福。
1969年，美国司法部就IBM软硬件捆绑策略提起诉讼。
此后十多年的反垄断，实际上导致了美国软硬件销售的分离。这为软件产业的创新和繁荣铺平了道路。
20世纪90年代，美国企业在硬件被日本人吊打的情况下，更加注重软件开发。
与此同时，制造业还不够强大的中国，触摸着美国过河，创造了一个与美国相当的互联网，培养了无数的软件开发人员。
这为中美两国在手机、电动汽车乃至AI领域的双雄格局奠定了基础。
在硬件时代，产品是由硬件定义的，比如索尼的随身听，几乎是机械驱动的。然而，在软件时代，软件开始定义一切(SDX)，传统的业务逻辑被完全重塑。
创新和快速迭代，成为压倒性的竞争因素。
与硬件不同的是，软件的试错成本非常低，不可能也不需要像丰田卡罗拉那样花50年的时间来打磨。
敏捷开发、快速迭代更有效。
当美国人迅速推出产品迅速推出产品，不断改善用户体验，而日本人仍在花费大量时间试图创造零缺陷产品时，竞争的平衡开始倾斜。
最早是索尼感受到了压力，接着是丰田…
2010年11月，特斯拉向丰田章男赠送了一辆最新的特斯拉电动跑车(当时市价约28万美元)，车牌上刻有520字样，这是对上一次官宣合作日(5月20日)的纪念。
早在半年前，马斯克就在加州弗里蒙特收购了丰田的一家废弃工厂，为s型车的量产扫清了障碍。此时，作为一家汽车巨头，丰田已经连续两年获得全球销售冠军，而特斯拉成立年。
丰田解决了马斯克的燃眉之急:以远低于1亿美元的价格，以4200万美元的价格将加州工厂卖给特斯拉;同时，他以5000万美元收购了特斯拉2.5%的股份。
不仅送钱，还送工厂。刚刚从2009年金融危机中放缓的丰田章男，并非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利用特斯拉的经验，推动丰田电动汽车RAV4的合作研发。
但是RAV4的销量很差，使得两人的蜜月期在2014年仓促结束，丰田章男也在2017年清空了特斯拉的股票。
随后的电动汽车，以及软件定义汽车的浪潮，让两家公司的命运此起彼伏。
看到家族几代人积累的霸业即将失去，丰田章男显然坐不住了，他改变了以往的抵抗，积极拥抱电动汽车。
2020年，丰田汽车宣布成立一家名为wovenplanetholdoldings的软件公司。而一年前，它的难兄弟——德国大众，已经率先成立了CARIAD软件公司。
不仅如此，丰田章男还计划在日本富士山脚下打造一座新的智慧城市——世界。
尽管丰田章男试图扭转局面，但丰田未来能否带领日本制造业走出低谷尚不得而知。
短短20多年，日本和美国制造业的命运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这一次，许多日本人沮丧地的是，许多日本人感到沮丧：
日本多少年没有生产出令世界尖叫的产品?